那一场醉雨
九(5)班 陈家培
青石板路上,苍凉月光下
白衣飘然,墨影悠长。
黑白之间,残灯余火忽隐忽现,唯有一人行走于这天地之间,风流倜傥了一世,仍不以为然地唱着:
“我要从南走到北,我还要从白走到黑。”
他衣袂飘飘,发丝确实凌乱地贴在脸颊上。他面色略红,眼眶里带着微醺的醉。臂悬一壶浊酒。他步履疯癫,行为放荡,好似在笑侃着这世间的万物。
某一刻起,他剃度为僧,褪去半世的浮华。只是他本为僧,却不愿做吃斋念佛的虔诚僧侣,而是化为嗜酒贪食的风流之徒。
有人说他像极了南宋时期的那个疯和尚济颠。而他却是缄默不语。
有人说他原本出身富贵家庭,后来世事浮沉,沦落至此。他却也只是苦笑,并无多言。
还有人戏谑地称其只是个叫花子,无地乞讨便开始装疯卖傻四处耍酒疯。而他听罢,只是淡然提起酒壶,不留下只字片语,便轻拂衣袖转身离去,只留下一袭耀眼的白,还有那个摇摆着的酒壶。
他是谁,无人可知。
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,乌云吞噬了月光,令背影,也融进了这黑暗。唯有他一袭白袍,在这暗色之中显得那么刺眼。
他赤足前行,渐行渐远。
雨不大,却是清冷的,雨点钻进他的长袍内,渗入他的发隙间,洗尽了他脚上的污点。他的脸上,手上,身上,长袍上,都被雨水浸湿。雨点其实并不大,只是它们好似针尖一般,不重却深深扎入每一个细胞,然后猖狂地笑着此刻的他是如此的狼狈。
而这一切好似浇不醒他的迷醉。他提起酒壶,猛地灌下数口浊酒,有几股顺着嘴角淌出。皮肤所经之处,尽是燃烧。咽喉之处是沸腾的火热,胃腹之中也是翻腾的热浪,好似蓄势待发着需要一个突破口宣泄而出。冰凉冰凉的雨扎向燃烧的肌肤,双耳轰鸣着像是有千万只钟在耳边猛烈撞击,他只觉得这一切,冷漠至极致,却也燃烧至极致。
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,歇斯底里地吼叫着,奔跑着,双脚踩在地上溅起一簇一簇浑浊的水花,本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双脚又开始变得肮脏丑陋。他疯狂地将酒壶往嘴内倾倒,双臂愈抬愈高,酒壶也愈发地变轻。好一会儿,才将酒壶的口对着大地晃动了几下——早已一滴不剩了。脸色瞬间多了几份微怒,却又冷笑着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,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一般看着粉碎的一切。须臾,转而抬头仰面张开了双嘴,好似天上的雨也成了腹中的浊酒。继而不满足地肆意挥舞着双手,好似埋怨这雨来得不够疯狂,不足以熄灭此刻身体里翻滚的烈火一般。他扑打着,狂奔着,丧心病狂地笑着,指着头顶的那个黑洞吼叫着:“你哭什么!你哭什么!”只是,那一刻的他,分明也有几丝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淌下,顺着高起的颧骨落入杂乱的雨水之中。
雨,成了他掩饰脆弱的最好屏障。
天,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,雨,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。他终于精疲力竭地摔坐在地上,用喑哑的嗓音喃喃道:
你输了。